音之狂想曲

05

奈武普利溫靠在船的尾端思考著，一頭棕色的長髮隨著海風飄動著，他緩緩的撫上自己之前受傷的地方，然後露出很複雜的神情。

他本來在月島上已經抱著必死的心，應該說當他毫不猶豫的把紅寶石讓給受傷的伊索蕾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自己會落到很悽慘死去的地步。

那個惡魔留下來的傷口會讓自己的神智不清，偶爾甚至會忘記一些發生過的事情，分不清楚白天與夜晚，分不清楚自己做過了什麼。

所以他曾經叫伊索蕾不要再來探望自己了。
他很怕哪天自己會在失控的狀態下揮劍砍向無防備的伊索蕾。
偷襲這種事情雖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身為一名劍士作出這樣的事情是很無恥的，撇開有意還是無心的前提，本來就不可以這麼做。

絕望，痛苦。
但是他從來沒後悔自己做的決定──他喝斥一直跟自己道歉的伊索蕾，他並不後悔，就如同是償命一樣吧！當初妳父親給了我性命，我不過是歸還罷了。

救贖，已經離他遠去。
那被自己騙走的男孩啊，是他生命裡唯一的掛念。

但是自己卻不後悔，因為他若不這麼做，那個男孩會為了陪自己做出違反自己意願的事情。
他也說過要守護著他，既然要守護，那麼就要做到底。
不可以讓那背負著太多包袱的孩子再多添一道遺憾──他恨透了遺憾，無能為力，就如同當初自己抱著伊利歐斯的屍體絕望的哭泣時是相同的感受。

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樣冒著風險？
奈武普利溫在見到璀璨的紅寶石那一瞬間，他感到的不是獲得生命的喜悅，而是一股從心底湧起的悲疼。

不用伊索蕾說，他也知道這寶石是從哪裡來的──他從伊索蕾淚痕未乾的表情看出了端倪、想到了男孩曾經告訴自己的童年記憶。

我的哥哥是被怪物所殺的──已去世的姑姑還有父親也是。

雖然男孩當時輕描淡寫的帶過怪物的部份，但是躺在床上的奈武普利溫此時此刻將一切的可能性串了起來。

事實的真相被拼湊了出來。

笨男孩，笨啊，笨啊。
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做出危害自己性命的事？
可是從自己眼眶止不住的淚水道盡了他內心沸騰的情緒。
是感動？還是心疼？或是氣憤？他分不清楚。

為了男孩的貼心而感動。
為了男孩所做的而心疼。
為了男孩的冒險而氣憤。

太多太多複雜的情感交錯在一起，可是內心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堅定的目標。

在奈武普利溫接受頭箍祭司治療後陷入昏睡起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抓住伊索蕾問：『妳要跟我離開月島嗎？』

他一定要去跟那個小子好好算帳！讓他回去大陸不是叫他為自己冒險犯難送死的！
不過他也知道是誰告訴男孩的──看見自己清醒、傷口的黑紋消失再也忍不住抱住自己痛哭的伊索蕾。
『我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拿到的……可是為什麼他不跟我說自己一個人去？』
伊索蕾在奈武普利溫的問話之下坦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真是……可悲…..可愛的令人心疼啊…….奈武普利溫不自覺緊握自己的傷口處，感覺指尖下的心臟正強而有力的跳動著，這個象徵生命的所在還可以繼續發出怦通怦通的聲響，不就是那個男孩所賜予的？

啊啊…..該怎麼說明自己內心的感覺？
激動洶湧的情感就像是奔騰的血液一般在他的體內竄流著，喧囂著。

「航海者啊，跟隨你所開導之航路
終成為你孕育之戰士
有你賦予羽翅之戰士

從不停頓
你指引新的藍綠海岬
我只好隨行與你身後
我只好與你同飛同翔。」

伊索蕾睜開雙眼，與賀托勒同樣凝神的聽著，那由喉頭深處擠出來的歌聲帶著複雜的情緒，那低沉的嗓音飽含著他對作曲者的所有感情。


「與你同飛…..同翔…..。」奈武普利溫的聲音漸漸變輕，最終化為一口翳入天聽的嘆息。

伊索蕾垂下眼眸，暗暗訝異著奈武普利溫的記性──她只唱過那麼一遍給他聽過而已，而且那個時候他的神智似乎有點不清楚了……

啊啊….這孩子….對他的重要到底有多麼刻骨銘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