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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三 亞瑟


他從來不知道,美好的時光可以如此短暫、如此讓人猝不及防,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連一聲招呼也不打。


那天他將法蘭西斯揹回家以後,正好碰上凱旋而歸的威廉,意氣風發的紅髮征服者像抓小雞一樣把自己拎起來,大笑的對自己說,以後就將這兒當作自己的家。



當時的亞瑟不懂甚麼政治,也不懂為何自己的上司領兵出去以後再也沒歸來,從此自己就跟法蘭西斯住一塊兒,他以為金髮美人會這樣待一輩子,兩人偶爾鬥鬥嘴、度過悠閒的美好午後時光,倒也算愜意。




可有一天,當他回到家時卻是空蕩蕩的,他沒看見法蘭西斯在房內唱歌,也沒在外頭的草地上跳舞,他慌張的像迷路的孩子一樣尋找他的蹤跡,幾乎要踏爛他與法蘭西斯去過的每一片草皮、沿著海岸線從早找到晚,淋了一身的雨回家以後被上司留下的僕人給婉言教訓了一頓。




不見了,那個說好要教他唱曲跳舞的金髮美人就這樣扔下自己離去了,回到英吉利海峽的彼岸,沒有隻字片語,沒有道別,好像他們在宅邸相處的那些時光僅僅是他一個人虛構出來



他每天每天都墊高腳尖、拉長脖子眺望,卻看不見海平線的彼端,是否法蘭西斯依然提著裙襬在不知名的小山丘上跳著舞呢?




可紅髮的威廉卻沒有離去,他忙著建立亞瑟聽不懂的封建制度,有什麼東西梗在喉嚨的亞瑟哭了,也許他的眼淚能度過英吉利海峽傳遞給那位金髮天使吧?




他天真的這麼想,一個月又一個月過去,能夠治癒他的人卻始終沒有踏上盎格魯薩克遜島上,沒有、他等不到。




然後某一天,他接受了自己被拋棄的事實。從那天開始,他機械式的接受上司的教導,再也不像個野孩子一樣一直往草坡上跑



他的身型漸漸抽高,聲音也變得低沉更像個男人,可他的心頭上有個沒辦法治好的傷口,他總是會在夜闌人靜的書桌前,突然想起曾經有個人跟他說,跟他在一起相處很快樂。




騙子。亞瑟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諷的冷笑,輕聲的說:LIAR.




心頭裡有什麼東西漸漸發酵、腐爛,綠色的眼底不再只是一片純粹的綠意盎然,塗抹上一層灰濛濛的色澤,像是厚重的烏雲一樣、雷霆萬鈞卻又還沒下雨前的悶沉,還不夠,還沒到落下的時機。




他也很訝異自己竟然會如此心平靜氣地等了三百年,平心靜氣的走過倫敦第一百三十六座新建起來的教堂,他在親吻十字架的同時,法蘭西斯是否也在遙遠的海岸彼端禱告呢?在這三百年,可曾有想起過亞瑟這個人?




神啊,請原諒我的罪,僅因為我心中越來越憎恨著某個人。




無以名狀的黑色憂鬱包裹了他的心臟,沒辦法向任何人訴說的歪曲靜靜地擱置在他心頭。驀然回首,當初輕輕細吻對方的回憶已經走了好遠好遠,只留下他一個人在英吉利的彼岸。




他獨自一人看書,獨自一人看著英吉利的船一艘艘開出了港口,為百姓帶來富裕,卻也為他們帶來了鼠疫,那是場浩劫,而身體強健的他只是小感冒了一場,並無大恙的他竟還犯賤的有餘力想著,在彼岸的那個金髮美人是否一切平安?



他的上司來看他的時候,他僅僅是露出一抹微笑,他一定會撐下去的,因為他要親自在可預見的未來,將法蘭西斯這朵美麗的鳶尾採摘下來。




生了病的一直不是他的身體,是他的心。




神啊,請原諒我的罪,可是我沒辦法克制想要占有那個人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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