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之狂想曲

序二

他站在那邊很久了，一瓶酒接著一瓶酒不知死活的灌。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那呆坐在咖啡廳裡看著熙來人往的那個人、那個金髮總是該死的比誰都還要耀眼的人身上。

除了法蘭西斯，沒有人夠格擔得起『歐羅巴的初戀』這樣的美譽、那不僅僅只是過時泛黃的讚美，直到現在，他的舉手投足間散發的美、撩人的香氣都是各國爭相矚目、追求的焦點；那人生來就注定不會屬於他一個人的，他不是早該知道得嗎？



凡事不要過於認真，是英格蘭人不成文恪守的原則，他們最愛將這句掛在嘴上：「唉！別胡扯了！」



曾經有個人問過他是否愛過法蘭西斯，像他們一樣曾經愚蠢地、就是無法將眼光離開那蓬鬆的裙襬和該死相襯的絲襪？



唉！別胡扯了！他總是如此輕描淡寫的這樣帶過去，他們不像義大利人會激動的描述遭遇到什麼糟糕或是美好的事物；也不會像白癡又粗魯的美國人總是要誇大自己的事物；



就算把英格蘭人扔到撒哈拉沙漠，頂多也只會雲淡風輕地說一句：「對我而言，有些熱。」



他不喜歡裝腔作勢，或是大喇喇的表現情感，這也許是為何法蘭西斯遇到他時總說：「你這冷漠的王八蛋。」




對，他這冷漠的王八蛋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他不是愛過法蘭西斯。



他是深深地愛著他，愛著他的髮、他的身體、他的笑容、甚至於是他媽的有些刮人的鬍渣──他都愛。



直到現在，直到此時此刻，甚至是要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瞬間，也許都停不下來這樣發瘋的愛戀。
這麼濃厚的愛戀，怎麼可能只用愚蠢的三個音節，我愛你，就能表達其萬分之一呢？唉！別胡扯了！




那傢伙抽了幾根菸，他就灌了幾杯酒，隨手就扔在巴黎的大街上，反正他不會像潔癖到有些神經質的德國人抓著領子要他扔到垃圾桶去，就算衝過來抓著他領口，也只是先給他一拳，罵咧咧地道：「媽的你這王八蛋又遲到。」



然後他們就會交換彼此口中的煙味和酒味，來場唇槍舌戰。
真是他媽的墮落又相襯的民族，誰也沒比誰高尚！嘴邊殘存一圈白沫的亞瑟淡淡的抿唇微笑，即便他內心已經笑到打跌──犯賤的民族個性，他也沒辦法。




可是手上那一大束花，已經快被他捏爛了吧。花束根部流出的水弄濕了他左半邊的西裝，他卻無動於衷──就像當初法蘭西斯替那女孩流下的淚水一樣，他只是冷血的站在一旁看著，一句安慰的話也不給。



那天，發了瘋似的法蘭西斯差點打斷他的鼻梁；而制伏住對方的他只是面無表情的打開那雙白皙的大腿，狠狠地要了對方，一次又一次的，在那白皙的裙襬留下斑駁的血跡。



他知道，法蘭西斯再也不會為他而舞了。他再也看不見金髮的美人提著裙襬出現在盎格魯薩克遜群島上。
因為他的對手終將茁壯成長，而不再只是個被豢養在籠子裡面好看的金絲雀。
不會是他當初看見他的那個模樣。



幾個百年過去，都沒有當初那個百年，令他倆刻骨銘心、鏤刻在靈魂上的愛與恨，有什麼還能比這更值得自豪的嗎？




只有他能在法蘭西斯的背上留下那道傷疤，還能夠在這麼久之後，親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