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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孤兒院的時候,亨利不意外的看見賈士柏還站在門口等著,他倚靠著大門旁的牆壁,一派輕鬆的看著亨利走過來,像是早就知道亨利無論如何一定會想辦法弄一瓶飲料給他,說實在這種感覺真的不大好。

 

亨利看著賈士柏迫不及待從他手中拿過飲料,正確來說是用搶的,接而一口氣仰頭就把半瓶灌掉,咕咚咕咚飲料從他的喉頭滑過,亨利看他喝得如此過癮,默默的想著幸好牛奶沒有過期。

 

賈士柏暢快的哈出一口氣,戲劇性的讚揚:「真、真是太棒了!這個你就拿去吧。上、上面有寫一些東西。」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鏟子,上面沾滿泥土,亨利想伸手去接,卻接了空,因為賈士柏竟然將鏟子扔在地上,撞擊在木頭上發出碰吭一聲。不知他到底是有意挑釁或是本身行為就這麼無禮,亨利皺了皺眉,看賈士柏無意與他交談,繼續喜孜孜的喝著他給他的巧克力牛奶,算了。

 

他撿起鏟子端詳,上面的確有刻著一排小字,但要拿得非常近才看得清楚,血紅色的小字寫著在湖以及房子交接的相反位置,東西就握在埋在土裡的手。

 

好像在哪裡也看過這種顏色的字……對了,那個小男孩在刻著的石碑好像也是這樣的鮮紅,亨利尋找了一下很快看見那塊石頭,不知道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刻上去的,近看很像是血書,咬破手指一筆一劃抓出來的。

 

孤兒院的牆壁也有這種血書,另外在找到孤兒院之前走了很長一段路,路途上也有一些石碑刻著這種東西,像是在沿途紀錄著什麼一樣,要流多少血才有辦法寫那麼多字?

 

先不管到底怎麼寫上去的,他一個字也看不懂才是重點,既然看不懂,他也不想花費心思思考太多,先從現有的線索下手才最是實際。

 

他攤開自己的筆記本,上面除了抄寫一路上撿到的紙條,還有自己繪製的簡易地圖。孤兒院在中央,西南方是他來的方向;東北方是那片墓園。現在只剩兩扇門他沒去過,西北的那扇暫時不用過去,他在地圖上做了個湖的註記。

 

現在就只剩未知的東南方,如果他的地圖沒畫反,被埋在土裡的手應該就在那裡。只是這句話怎麼想都怎麼讓人發毛,是要自己去挖屍體的意思嗎?

 

在這種陰森的森林,一個人前往未知的地方去挖屍體,只要是人都會害怕,謹慎的亨利再重新看了一次筆記確認有無遺漏,意外的發現了新的東西,這張紙條的主人就是賈士柏,因為他將名字簽在紙條的最後。既然他知道湖的相對位置是東南,甚至早就握有這個鏟子了,那為何不自己去挖呢?

 

是那邊藏有什麼恐怖的東西,還……亨利很不想讓自己往壞處想,可是這種情況除了解釋成賈士柏根本就在等人替他去挖,好像沒有更加貼切的答案。

 

可是就算事實是如此,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不知為何在這種時刻,亨利突然想起辛西亞,可憐的辛西亞……那時的她雖然堅稱異世界只是個夢,但其實感覺得出來她到最後都十分恐懼,那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相較於賈士柏,亨利更覺得他是樂於待在這裡,並且是什麼奇怪宗教的信奉者,才會說什麼……第三啟示之類的,並且似乎一直期盼有什麼大事發生。

 

總之如果能夠順利逃出這裡的話,他希望不要再跟賈士柏有交流的機會,他更不希望見到所謂的大事發生。

 

當他好不容易找到埋著雙手的地點時,著實鬆了一口氣,除了因為他的右腳已經開始沒辦法負荷之外,最重要的是所謂的被埋在土裡的手,正確來說只是一棵大樹的樹根而已,也不知道怎麼盤根錯節成一雙手的模樣,遠遠看到它的時候,亨利發誓自己的心臟漏掉了一拍。

 

他蹲下身來用鏟子把泥土挖開,此時微風吹拂過樹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他們被呵癢了一般嘻嘻的偷笑著,緊接著隨著風中傳來的是讓亨利臉色發白的狼嚎聲,那讓他加快手上的工作,甚至還用手去撥泥土。

 

這麼辛苦的結果是得到一把鑰匙,還算不錯的收穫。也許能拿來開哪邊被鎖住的門,墓園的那扇門或是孤兒院的門。亨利比較希望是後者,他把鑰匙放進口袋裡,現在只要走回去孤兒院就沒問題了。

 

走不回去。

 

早該在四周起了不尋常的濃霧時就該察覺的,亨利發覺自己拿了鑰匙後就一直原地打轉,他還將鏟子插在一棵大樹旁的地上,過了一扇空心鐵門之後又看見那把鏟子,確認自己是被困住的他立即停下繼續往前走,好好想想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第二張紙條後半好像有提到如果帶著挖起來的鑰匙會走不回去,原來是指這種情形嗎?亨利將鑰匙掏了出來仔細端詳,才發現它跟鏟子一樣都刻有細細小小的血,寫著持有這把鑰匙的人會徘徊到永遠。

 

亨利走回撿鑰匙的那棵樹下,奇怪的大霧又散了,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這該怎麼辦呢?如果附近有洞的話,先把鑰匙放在家裡之後再利用孤兒院的洞回去拿,應該就能解決了……

 

亨利這次回到家的時候,足足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腳不再那麼疼痛以後才起身。他的房間裡掛著四五張旅遊時照的相,全部都是大學重遊沉默之丘時拍下的紀念,很意外的天氣非常好,照出來的相片非常美,不像國高中記憶裡總是灰濛濛的沉默之丘,雲層就像被塗上一層厚厚的碳粉,怎樣擦也擦不去。

 

因為常去玩,所以也聽說過不少有關當地的傳聞,聽說在大霧四起時會發生奇怪的事情,而那種大霧會讓人完全看不到前方的建築物或是路況,他從來沒有碰過一次,直到方才,他才明白以往見過的山嵐根本就是薄紗,而沉默之丘那種大霧則像是直接把你塞進一桶白色油漆裡,什麼也看不清的你甚至以為會被霧給吞掉。

 

像是這把鑰匙本身不想回到孤兒院,彷彿裡頭藏著不欲人知的東西,才會讓擁有它的人在濃霧裡徘徊到永遠。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那個鬱鬱的小男孩,如果他真的是希望之家的孩子,亨利不免要對這個名字看上去很正面的孤兒院有所懷疑。

 

而確實這間孤兒院看起來真的很可疑,這是亨利打開門後的第一個想法。裡頭的桌子椅子都很破敗,東倒西歪不說還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燈泡也壞了好幾個,只剩一兩個還在努力硬撐,但偶爾還是會閃爍幾下。紙張散落各地,有些是孩子的塗鴉,有些是圖畫書的撕頁,但有兩份文件讓亨利特別留意,其中一份是跌在書櫃前,非常簡潔的寫著:「你找到愛萊莎了嗎?華特的計畫進行得如何?記得跟我報告。」

 

這張字條出現了讓亨利熟悉到每天都會在門板上看見的人名,愛萊莎這名字也有點印象,可遠不及於華特讓他如此在意,到底只是同名還是同一個把他關在房間裡的人?

 

另外寫這張紙條的人又是誰?感覺是十分有地位的,難道是孤兒院的領頭人物?這樣說起來愛萊莎跟華特都同樣待過這個孤兒院嗎?

 

同樣讓亨利傷透腦筋的就是另一份文件,它們應該是從某本書脫落下來的,即使如此待遇也遠遠跟其他隨意飄散的紙張不同,亨利是在一扇打不開的門前發現它們的,就靜靜躺在一條紅色長毯上,一旁還擱著斷掉的燭台,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還是他從來沒見過書上使用的文字,無法閱讀的頁數佔據了大部分,好在他還勉強讀得懂其中幾頁,內容馬上讓他斷定應該是某個宗教的教典:

 

第二啟示

 

主說,汝需隨同白之油和十個心臟之生血,獻上己血。

如此則可從肉體之拘束中解放,

取得另一國度之力量。

從虛無和黑暗中產生憂鬱,

在絕望中獲得智慧之人宜知之。

 

第三啟示

 

主曰,

汝當回到較罪惡之誘惑更大的源頭,

汝在無知惡魔的監視之下,

汝需巡迴於混沌之時,

將汝之四個贖罪物並列。

如此一來回歸之路便會開啟。」

 

第三啟示?這不正是賈士柏說過的話嗎?不過到底想表達什麼亨利完全掌握不住,他只覺得這跟平常他們信仰的宗教絕對不同,雖然有些失禮,可是看上去更像是古老的邪教要舉行什麼儀式,尤其是心臟這兩個字看起來很不舒服,亨利下意識伸手護住自己的胸口,不自覺回想起地下鐵的遭遇。

 

突然房間傳出一聲慘叫打斷亨利的思緒,叫聲淒厲讓聞者為之悚然,亨利馬上轉過身,聲音正是從他方才打不開的那間房傳出的,門板上卻多了一塊黃色長方形的銘板,這跟地下鐵最後拿到的東西不是一樣嗎?有非常不好預感的亨利將銘板拿了起來,上面雕刻著一個嬰兒的圖案,寫著『起源』。

 

嘎咿一聲,門打開了,伴隨著一股熱風撲面而來,那是賈士柏在焚燒。他的手上緊緊握著燭臺,被火紋身的他痛苦的扭動著,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像尋常人著火會不斷在地上打滾、或是用手拍打企圖撲滅火勢,反而站的直挺挺的任由火烤爛他的臉、四肢,亨利聞得到肉烤焦的臭味,他不禁後退一步,身後的門卻碰的一聲關上。

 

最恐怖的是已經全身著火的賈士柏還拿著燭臺不斷往自己身上刻著數字17121,恍若著魔了一樣,如果不是他一邊哀號,亨利真的會以為他不會感到疼痛。

 

他用著還沒燒瞎的眼睛瞪著亨利,瘋狂的大笑著:「我終於、終於見到他了!那個喋喋不休的男人口中的惡魔!」

 

接著他頹然坐下,似已斷氣,但身上的火勢卻未有停歇的趨勢,亨利感到很熱、而且很恐怖,雖然他不喜歡賈士柏的為人,可是在自己眼前慘死成這樣任誰都不會舒服。

 

 

最可怕的是,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賈士柏不會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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