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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抱著渾身浴血的他,輕柔的放到床上,他還注意不要碰到對方已經腫起來的右手,像是對待易碎的陶瓷一樣呵護,可熟睡中的亨利在背部壓到床上時,還是皺了皺眉,不自覺往男人懷裡偎去,像隻受傷的小動物尋求庇護。

 

怎麼會弄得那麼狼狽呢?男人無奈的一笑,將對方已經破敗的襯衫脫去,露出底下怵目驚心的傷口,那一爪一痕都是奮力抵抗過的勳章,男人卻不悅的皺緊眉頭,他不喜歡看見他受傷,陰霾籠罩在他的眉間,使得房間的溫度降低了許多。

 

看著還在滲血的傷口,男人從外面的櫃子拿出了一包急救箱,動作流暢的就像在自家找東西一樣,他細心的替他止血、消毒,亨利痛苦的皺眉呻吟著,男人就低下頭來在他耳邊輕輕噓了幾聲,像是在安撫亨利一樣。

 

好不容易把前胸後背的傷痕都擦過藥以後,男人將亨利抌在他的右臂上,輕哼著曲子一邊單手替對方纏繃帶,最棘手的部分解決以後,男人愣愣的看著腫脹的右手及右腳,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但隨便動一下對方都會很不舒服似的,他卻突然想到什麼,露出比戶外還要陽光的燦爛笑容,接著往亨利腫脹的地方親了一下,像是個孩子以為這樣就會好似的,開心的用繃帶纏好了事。

 

最後他半躺在亨利旁,貪婪的望著他的睡臉,他摸著對方棕軟的髮,傾身親吻了對方,喃喃自語道:「亨利……亨利……你還要我等多久?」

 

 

亨利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是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大能動的,他感覺骨頭都要被拆了一樣,全身像被坦克輾過一樣,過度運動的肌肉都在尖聲抗議著,他躺了好一陣子才慢慢逼自己起身,外頭傳來很吵的聲音,有救護車也有警車的聲音,刺耳得足以穿越這禁閉的房間,大概是跟陽光唯一能夠偷偷溜進這房間的客人,亨利感覺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辛西亞……這一切只是夢嗎?可是身體上的疼痛是那麼鮮明,他一坐起身來就感覺前胸後背火燒似的痛,此時腦袋被痛醒的他才發現不對勁,他的襯衫已經被人解開,不,正確來說是換過新的可是沒有扣好,像是要讓被包紮的傷口通風一樣,雖然繃帶綁得不是很漂亮,但至少緊度是夠的不會鬆脫,他看見擱置在床頭的急救箱,也發現丟在床底染紅的破敗襯衫,到底是誰替自己包紮的?

 

更令人不解的是,他的右手腕及腳踝還是痛得嚇人,是那種明顯沒有做過任何處理、甚至連冰敷都沒有就草率的包紮,雖然很痛不想起床,但亨利還是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浴室,吃力的用毛巾替自己敷了一會,冰涼的水消緩了刺痛,他長吁了一口氣看著消腫不少的傷處,看來應該是沒有骨折,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洗個澡,但他的手此時不大方便,而且要替自己胸前的傷口重新上藥還不打緊,問題是後背的傷痕就有些難以處理,衡量的結果還是放棄,取而代之用毛巾擦拭身體,並且稍微按摩了一下僵硬的肌肉。

 

他看了一眼那個洞,奇怪,好像變得更大了,是他的錯覺嗎?

 

還在納悶著的同時,客廳的收音機竟然運作了,聽起來不大像是新聞廣播,比較像是偷接警方的無線電,急忙從浴室出來的亨利就聽見一位警察呼喝著:「警官,快點把傷患抬到救護車上,快點!不要拖拖拉拉的!」

 

收訊似乎有點不良,雜訊了一會才聽見另一名警官咒罵:「該死,她的胸前刻有數字,我在想該不會是……

 

唧的一聲,收音機自己關掉了。

 

亨利上前再打開一次收音機,卻又回復之前的老樣子,除了一陣雜訊什麼也沒有,又故障了嗎?他按了兩三次開關,甚至稍微用力拍了拍收音機,它就是打定主意不再吐出任何一則消息。

 

索性放棄收音機往窗外看去的亨利,驚見一輛救護車及三四台警車停在地下鐵的出口,那些醫謢人員似乎非常忙碌,而警察一邊疏散圍觀的群眾,一邊在那邊討論著,似乎發生很不得了的凶殺案。

 

難道那個不是夢……?剛才收音機中警察的對話,讓他想起倒臥在血泊中的辛西亞,胸前不知用什麼利器刻出五個數字,亨利雖然不願相信,可身上的傷痕還在隱隱約約刺痛著,像有人拿著小刀子在那邊戳啊戳,他沒有理由否認擺在眼前令人遺憾的事實。

 

叮咚叮咚,有人在按門鈴。

 

癱坐在沙發上的亨利幾乎是愣了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有人在按門鈴!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興奮過,踩著發疼的右腳趕到門邊,從貓眼看過去,是艾琳放大的臉,就見短髮的鄰居按了好幾下門鈴,亨利不斷拍著門板大叫救命,期望外面的人能夠發現這間房該死的不對勁,他被困在這裡,快點救救他!

 

「嗯……這間房好像怪怪的……」艾琳皺了皺眉,在確定屋主沒有意願要應門的時候,她放棄繼續按鈴,可是還是站在門口前面。

 

這讓亨利不死心的繼續敲門求救。

 

「怎麼了嗎?」突然走廊上出現另一位男子,他梳著一頭整齊的棕髮,一絲不苟就像個嚴肅的紳士,可住在這邊的住戶都知道,207號房的李察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的男人,甚至該用暴躁來形容他會更為貼切,誰都不知道那雙看似冷漠的棕眸下一秒會不會被怒火給點燃,但就他不發火的時候,是很努力在扮演紳士的角色。

 

像現在,幫助有困難的女士。

 

「這間房間會傳出奇怪的聲音耶,怎麼按門鈴也沒人回應。」不知是房間的聲音影響住在隔壁的她,還是熱心的她直覺哪裡不對勁,總之艾琳是第一個察覺到302號房不大尋常的人,她雙手環胸思考著,突然想到什麼一樣反問李察:「李察,你從你房間的窗戶可以看見什麼嗎?」

 

亨利升起的一絲希望被李察的回應硬生生澆熄:「沒有,對我而言,所有事情看起來都很正常。」

 

李察往前走了幾步,試圖從門外貓眼窺看內部,當然一無所獲的他有些不耐煩的問:「住在這裡的傢伙,他是個怎樣的人啊?」

 

原本將手托在下巴思考事情的艾琳聳了聳肩:「我只知道他的名字跟長相,但就這樣而已。」

 

李察似乎不想繼續攪和下去,他恢復有禮但冷漠的態度說:「我去叫管理員來。」他側了身朝艾琳比了個手勢,似乎在問她要不要順道一起去。

 

「好主意。」艾琳點了點頭,覺得李察提議得十分有道理,便跟著他一起離開,臨走前還一直望著302號房。

 

亨利洩氣的捶了一下門板,原本以為事情有所改變,沒想到他們還是聽不見他求救的聲音,不過至少有人發現不對勁,算是有些進展吧?亨利安慰自己,可是當艾琳及李察都離去以後,他才發現那排血手印竟然多了一個。

 

沒錯,原本只有十五個血手印又多了一個,而且多出來的那個很顯然是剛印上去的血跡,顏色比起前十五個都來得鮮豔。他想起辛西亞死前摸著自己的臉,逐漸放大的瞳孔和失溫的掌心,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懷中斷氣。十六個血手印,恰好就跟刻在辛西亞胸前的前兩個數字不謀而合,這到底只是巧合,還是……

 

他注意到門板下又塞了一張紅紙,這次比較像是某人寫的日記,上面還標有4月8日,寫日記的人正在調查某個已經失落的邪教,也提到在某個小鎮上發生太多奇怪的事情。同時他還在調查兩個人,並且似乎有了點眉目。

 

坐在沙發上的亨利讀完這篇日記以後陷入沉思,他不知道究竟是誰將日記塞在門口的,但很顯然是要提供他線索,偏偏他對宗教或是超自然現象都沒有太多研究,令他好奇的是日記最後幾行:「我正在調查兩個人,正確來說是一個才對。」

 

這個意思是兩個人其實是同一個人嗎?亨利不大能理解,但同樣將這張紙夾進筆記本裡。他就這樣呆坐在那好一會,猶豫著要不要再次爬進那個洞穴,地下鐵的怪物、辛西亞的慘死……他甚至一想起手扶梯那群嗚啊亂叫的壁人,胸口的傷就會劇烈疼痛。

 

相較起來,這個房間就安祥多了,在這個房間裡他不會餓、也不會渴,沒有拼死追趕自己的怪物,只有靜靜掛在門上的鎖鏈。亨利甚至有種只要回到這裡就可以治療傷口的錯覺,他若有所思的輕觸繃帶,到現在他還是不清楚是誰替自己包紮的,又是怎麼進來房間的,但坦然接受好意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頭一次竟然想留在這房間,哪兒也不去。

 

可是下一秒亨利馬上否決這個念頭,的確,爬進洞穴裡的未知數以及危險都是遠高於呆坐在房間裡,可是亨利無法忍受坐以待斃的感覺,何況方才艾琳已經察覺到這個房間有所詭異,旁人好不容易要來幫助自己,他又怎麼可以只是坐在原地等別人的援助呢?

 

更重要的,如果別人到最後還是愛莫能助呢?他不想一輩子都困在這裡。越這麼想,從房間逃出去的念頭越發強烈,下定決心的他將自己的右手跟右腳簡單包紮過後,裝備起槍以及水管,再一次站到浴室牆上的洞穴前,再一次進入了未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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