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之狂想曲

第六章

高速公路上，一台紅色光亮的跑車疾馳著。
車子裡面右邊坐著一個金黃色長髮的俊男，從窗戶灌進來的狂風讓他的頭髮隨之舞動。
車子裡面左邊坐著一個烏黑色短髮的男子，他舒服的瞇起眼睛享受撲面而來的疾風。
兩人沉默著，涼風似乎無法驅散車裡沉重的空氣。

「…….我們要到哪裡除妖啊？」沉默許久的神眉最終按耐不住的開口，他見兩邊的風景從都市到一片樹林，大概來到了郊外地區。

玉藻沒有回答，非常專注的望著眼前的路況，然後就在神眉又想要叫他的時候，玉藻一個大轉彎，車子就漂亮的隱入樹林裏面，而忘記扣安全帶的神眉也哇的一聲，連人帶滾的撲入一旁的懷抱裡。

「就是這裡。」玉藻握著神眉的右手，放到自己的胸前，清晰的重覆了一次，「這裡。」

神眉還沒反應過來，驚愕的問著眼前的妖狐：「難道你又被理袋附身了？」說著便扯開對方的領帶，因為玉藻抓住自己的右手，不能使用鬼手的他只好伸手掏向口袋尋找白衣觀音咒。

發覺怎麼找都找不到的神眉沒有注意到玉藻越變越深沉的眼神，只見下一秒玉藻扣住神眉的後腦杓，然後吻了下去。

神‧眉‧嚇‧壞‧了。

只覺腦袋一片空白的他微張嘴，玉藻的舌就趁機入侵，煽情的舔過對方的牙床，糾纏住對方的舌頭不放。

「唔唔….」
根本沒什麼經驗的神眉三兩下就被吻的無力，想要推開對方卻又發覺自己的力氣根本敵不過四百年的修行，只好漸漸癱在對方的懷裡，任憑玉藻汲取自己的氧氣。

「呼哈…….呃……你幹什麼啊~大玉兒！發情期到了也不是這樣的吧？」終於恢復說話能力的神眉掙扎著，並且以不可置信的語氣說著。
但是卻不敢直視玉藻。

「你…..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懂，鵺野老師？」玉藻舔舔自己的嘴角，危險地瞇起自己細長的雙眼。

「什麼？哈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神眉蹙眉──因為玉藻握住他的力道加重不少，「我們不是要去除妖嗎？那還愣在這裡做什麼？」
轉來轉去，就是不肯面對問題。

玉藻扣住神眉的下顎，逼迫對方的黑瞳看著自己：「你忘記你那天說過什麼嗎？」

感覺背脊一陣颼涼的神眉抖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在對方冷凝的目光下遭到凌遲。
不敢再逃避問題的神眉卻沉默了，他的眼珠游離著，臉蛋也漸漸染上紅暈。

看到對方的反應，玉藻的語氣緩和下來：「鵺野老師，我喜歡你。」

神眉像是被一記閃電砸到一樣，瞪大自己的黑瞳，彷彿不敢置信對方剛剛說了什麼，他感覺自己好像頭被人壓入水中一樣，難以呼吸的說道：「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怕對方沒聽到似的，玉藻靠近對方的耳邊低聲重複：「我喜歡你。」

感覺心臟一陣緊縮，神眉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用力推開對方，撇開頭以顫抖的語調說道：「玉藻老師，我很高興你想要了解人類的感情，可是請不要拿我做實驗品。」

我承受不起，我承受不起。
我害怕再次受到欺騙，我禁不起再一次的傷害。
所以我不敢面對這樣的感情，我一直不敢說出口。

因為這樣的平衡會擾亂，因為我的心將會惶惶不安。

所以，請不要讓我坐雲霄飛車，我沒有力氣再去嘗試被人遺棄的痛苦。
請不要給我希望，連一丁點的希望都不要給我。

我怕….我怕你會像雪姬一樣轉身對我。
我討厭看背影，那就好像是一去不回一樣，連聲再見都不肯給予。

「我是認真的……你轉過來…..」玉藻皺了皺眉，他不喜歡對方逃避。
平時面對妖怪最勇敢無敵的神眉老師去了哪裡？
好似碰到愛情就像一堆碰了就碎的玻璃。

神眉卻搖搖頭，他咬住下唇，盡力平緩自己的呼吸。
一雙大手卻伸了過來，捧住他的臉蛋轉了過去──玉藻愣住了，對方在哭，無聲的哭著。

他從沒見過神眉哭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心突然被狠狠敲打了一記，好像是吸血鬼被人定上木樁的劇痛──玉藻不敢去設想最糟糕的情形，難道……神眉老師討厭他討厭到這種地步？
聰明的他卻馬上想到另一種狀況，暗罵自己的粗心，當下便緊緊摟住對方。
「鵺野老師，我不會背你而去。我會一直待在你的身旁，直到永遠。」

神眉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哭，上次是半帶酒意，這次卻神智清醒。

因為清醒，所以更痛。
因為清醒，所以害怕。
害怕失去，害怕受傷。

是誰傷他傷的這麼重、可是卻又是誰此時吻著自己的眼皮，好似在朝聖一般？

傷他的不是人類，愛上他的也不是人類。
既然跟自己不同種族，擁有不同的性命，那又怎麼能夠走到永遠？

可是…..他不想去想這麼多……
因為對方也是愛著自己的……就算對方只是看了太多的書也好。
至少讓他在這一刻相信自己並不是不被需要的存在。
至少讓他相信自己多年的暗戀不是一廂情願。

「抱著我……玉藻…..抱著我…….」
抱著我，請你抱著我，請你治癒我心中的傷痛。
請你帶我走出我獨自走不出的疼痛。

待續……